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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有王吉他们主动帮忙,燕灵川又增派了几个护卫,与他们一同前往城郊。

即便心底仍焦虑不已,她也还是先按捺下来。

燕灵川嘱咐道:“你先去沐浴一番,随后同我去祠堂见见父亲。”

燕晨是燕家正儿八经的养子,名字自然也是记在族谱上的,如今他考上了状元,也算是光宗耀祖,自当开祠堂嘉赏一番。

燕晨颔首应好,随小厮回了前院。

待沐浴完,换了身衣裳,他只觉连日赶路带来的疲惫都消散下去,浑身轻松。

祠堂里温度有些低,空气湿冷,只有孤零零的几座牌位陈列在香案上,香炉底下有圆圆一圈灰□□末状的印子。

燕晨和燕灵川上了香,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。

一般来说,祠堂是不许女子进入的,但燕灵川身为继承人,如今又是一家之主,自然不会有人说她。

“祖父、叔祖父、父亲在天有灵。”香雾缭绕中,燕灵川直起腰,虔诚道:“燕家有幸,今燕家有子燕晨,荣宗耀祖,得文曲星眷顾……”

燕灵川说完,燕晨又跟着她拜了三拜。

汇报完他考上状元的成就,之后就是请列祖列宗在天上过得安心、继续保佑还在人世间的子孙……

其实这些话,本不当是燕灵川来说,而该是由族中长老来说。

只是先帝立国前,天下大乱。

连年战争使得百姓流离失所,燕家这一脉也与亲人走散。

如今他们的祠堂并非祖祠,只是新建的一座小祠堂。

供奉的牌位只有寥寥数几不说,人脉更是凋零,若不算上燕晨,就只有燕灵川这一个独苗苗。

一共拜了九拜,流程便算走完了。

燕灵川偏头看向燕晨:“好了,你连日车马劳顿,这里没有什么事了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“长姐,那我先回房了,你也早些休息。”燕晨顺从地点头。

走出祠堂,墨香还在外等候。

燕晨与她嘱咐了两句,便回去房间。徐安和耿明都是护院,回了府自然要复职。

之前燕晨曾有过一位小厮,只是被他劝退了。

如今再过不了多久,就要回京城就职,燕晨也就不折腾了。

看他低声咳嗽着离开,墨香眼神微有些复杂。

祠堂内,燕灵川正望着燕父的牌位说话:“父亲,如今女儿与晨弟皆不负您所望,您若当真在天有灵,想必也能放心了吧?”

“您在时总说,女儿往后总有靠得上他的那一天,往常女儿不信,但如今晨弟懂事、成熟了许多,虽还是执拗难改,也算勉强靠得住……”

“只是,未来他要去往京都就职,家中,又只有女儿一人了。”

“……父亲一去近十年,竟只有头年给女儿托梦,想来在天上过得快活,乐不思蜀,记不得女儿了。”

“布行一切都好,近来崇明因温家诸事,过得十分热闹,我便也跟着得趣。”

“我有时很羡慕那位温家小姐,不知她的父母又是何样?能养出这般跳脱不羁的女子……父亲你在时,只会教我染布。我还记得你接晨弟回家第一天,我将手染得通红,将他吓了一跳……”

燕灵川絮絮叨叨。

也许连她自己都记不得,自己都说了些什么。

祠堂并不常开,每来一次,燕灵川都要将心里的怨气和思念,一并发泄出去。

若是真能让父亲听到,那更好。

燕灵川拿手帕擦了擦面颊,心说最好烦死他,一面眼角带泪露出笑,站起身最后拜了一拜:“父亲,女儿下次再来看您。”

出了祠堂门,燕灵川便被墨香扶住。

墨香给她披上外袍,假意看不见她微红的眼角,笑盈盈道:“小姐,方才公子出来,特意唤我给你拿的袍子呢,怕你冷着,对了……”

燕灵川抱住手臂,瞥她一眼:“我本来不冷,叫你这么一说,倒是真的觉得冷了。”

墨香:“……”

“说吧,你家公子还说了什么?”

“还,还说,祠堂里湿气重,小姐您出来肯定要腿麻,所以我让人备了热水,给您泡……。”

墨香犹犹豫豫,燕灵川忽地吸了口冷气,弯下腰想揉膝盖,最后又一把抓住墨香:“快带我去。”

“好好好小姐,您没事吧……”

次日。

燕晨维持着已经完全习惯了的,新的生物钟,照例醒得很晚。

他用过早饭,正将果脯往茶水里扔,一边思考今天自己要干点啥。

燕灵川已然处理完早务,令几个小厮搬着两个箱子,过来找他。

“长姐?”燕晨有些茫然。

燕灵川目含关切:“我已听完徐护卫的禀报,以往只知你体能一般,不想竟已如此虚弱。”

“这些都是补品,我一早出门亲自采购的,届时你回京,也一并带上。”

燕晨:“……”

他正想拒绝,王吉带着几名护卫回来了。

“大人。”见燕灵川也在,王吉表情踌躇,似有难色。

燕晨端起茶往嘴里送:“没捉到?”

“捉到了,只是……”王吉犹豫片刻,知他这是告诉自己,无需避开燕灵川的意思。

王吉还是等燕灵川挥手,让那几位小厮都出去了,才小声说道:“大人,偷云锦的人,是淮王之子,顺远世子。”

燕晨手一抖,刚送到嘴边的茶水差点洒落在地:“顺远世子?”

顺远世子,大名常怀安,又名男主角。

燕晨略一回忆:现在的时间线,常怀安与温罗青应当已经认识了。

且前者还是受了刺杀,被后者所救。

燕灵川也皱起眉:“顺远世子?你们确认是他吗?”

王吉点头:“千真万确!”

燕灵川沉默片刻:“他一个世子,偷我燕家的云锦做什么?”不会花钱买吗?

现在的世子都这么穷吗?

王吉与另一位小厮对视一眼:“这个……”

“他…世子说,他不是偷,只是借。”迎着姐弟俩莫名其妙的目光,王吉硬着头皮继续道:

“我们在作坊外埋伏了一夜,发现世子时,他确实拿着丢失的云锦,如今云锦已交给胡管事收起来了。”

燕灵川:“……”???

连墨香都忍不住骂道:“这劳什子世子,脑袋进水了不成!他是不是有偷病,不偷东西不舒畅,这不是刻意恶心我家小姐吗!”

“墨香。”燕灵川瞪她一眼。

墨香讪讪闭嘴,反正骂都骂完了。

燕晨在心中给她鼓掌,一面严肃地问王吉:“可还有别的发现?他现在人在何处?”

不会把人放走了吧?

王吉当然不会让他失望。

只见他咳了两声,目光直盯着燕晨,语气却心虚得很:“我等能认出世子,是因以往曾见过他,但他不认识我等,所以……”

所以,常怀安自称自己是顺远世子。

而王吉大叫“我不信我不信,你冒充世子,罪加一等”。

然后领着众护卫,硬是把带伤的常怀安给五花大绑,抓了起来。

王吉哈腰谄媚一笑:“大人,如今他就在马车上,这事大人您想怎么处理?”

燕晨:“报官,必须报官!”

他痛斥道:“墨香说得不错,顺远世子此番举动,比那些寻常窃贼还要可恨,简直是恶意侮辱。”

“等等……”燕灵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斥责说得一愣。

她连忙劝道:“既然云锦还回来了,那这事就算了吧。对方是世子,你我何必去与他作对?”

燕晨不赞同地看着她:“长姐,你怎么会这么想?”

他将茶杯用盖子盖好放回桌上,倏地站起身,义正严词诵道:

“天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”

“更何况,不告而取是为偷,即便顺远世子将云锦还回来了,也改变不了事实。”

说着不等燕灵川接话,燕晨便令王吉:“你们即刻将其扭送衙门,报官,让他赔偿我长姐损失。”

“是!大人,我等这便去。”

王吉迫不及待应声,一挥手就带人走了,燕灵川根本来不及阻拦。

若非知道王吉是皇帝赐下的,她都要以为,对方是和那位顺远世子一伙的,合伙起来坑她弟的了……

燕灵川微微叹气,看了眼燕晨。

养弟果然还是这般,事事以书上的话为真理,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”,这可能吗?

罢了……目前看来,皇帝赐他的几个人都不错,听话,执行力也高强,想来对他还算看重。

这次报官,结果定然不好,不过恰巧能打击一下他。

免得他往后进了官场,还像是如今这般,木楞书呆子一个。

燕灵川不再纠结此事,听人来报胡管事回来复命,她便跟着出去了。

而王吉那边的结果,也与她想的一样。

县官一看到顺远世子的腰牌,不敢惹他,只罚他将云锦还回去,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
当晚,王吉等人回来,汇报情况。

说完结果,他便气愤道:“这狗官,当真胆小!认出了人,便跟狗儿似的摇起了尾巴。”

“我看他是忘了,谁才是他的……”

话到一半,王吉又顿住,忐忑地瞥了眼燕晨。他现在心底还下意识偏向着皇帝,差点儿就说了不该说的话。

燕晨像是没注意到,只是沉着脸。

当朝律法严明,他之前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从某方面来说,可不是放狠话,而是陈述事实。

老皇帝年轻时,经常四处微服私访。

如今他年纪大了,既要忙于政务,又要教导太子。

显然,他对各地的把控程度也下降了许多。

当雄狮日薄西山,逐步迈向衰老,而幼狮又尚未成长起来,不足以捍卫领地时。

鬣狗们自然会围上他们,等待雄狮的生命流失,流失到它们能够一拥而上,将其血肉撕碎吞咽、领地霸占的虚弱地步。

鬣狗们内部也有斗争。

常怀安不知是在哪儿遭遇的刺杀。

但现在很明显:崇明的官员是向着他的。

那苏州其他县呢?

江南富庶,任何一块地方都不能小看。

燕晨思绪繁多,表情便始终冷着。

明明只是一张清俊有余,气势不足的书生面孔,却叫整个屋子里的人,都下意识安静下来。

王吉心中最是忐忑,手心都冒出了汗。

燕灵川倒是不怕他,看他沉着脸,心说:果然如此。

这是受了打击啊。

燕灵川甚至生出点怜惜来,不由宽慰道:“好了,你再这样愁眉不展,往后就是往茶水里丢再多蜜饯,也尝不出甜味了。”

燕晨:“……”

燕灵川又笑:“我都不在意,你生什么气?云锦还回来了便好,至于那位顺远世子,你往后避着他走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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